养草为兰草

这里完全是关于《琅琊榜》第一、二部和《伪装者》的内容。专注于补琅琊榜的洞截伪装者的图不动摇~~~

【琅琊榜同人·番外】林燮后事

【这是一篇琅琊榜恶搞同人文的黑化续文】

【恶搞同人文完全根据原著,霓凰嫁给了聂铎。在文中,梅长苏治好了病,恢复了武功,并排上了琅琊高手榜榜首,还娶了宫羽。

链接原文:【琅琊榜同人·搞笑版】琅琊新榜(上) (中) (下)

【所谓黑化续文来源于此:谢玉在黔州被石头砸死,戮尸不详,停究。——凭什么停究啊?凭什么啊?凭什么啊?我苏哥哥宽容,我可没那么宽容!我要究、要究、要深究!——所以这是一篇脑洞非常大的流水帐,每一段都是我的一个怨念,这些事长苏是不会做的,是我为了满足我的怨念硬要他做的……下面开始——】


萧景琰登基后第一年的秋天。

某日下朝后,萧景琰不情愿的到太后宫中请安,不是他不孝顺,而是他例行去看望的不是太后一个人,而是五个人,除了太后,还有皇后和她即将出生的孩子,宫羽和她刚刚怀上的孩子。女人的话题他本来就完全插不上嘴,而一看到宫羽,他就想到把刚怀孕的老婆抛给太后照顾,而自己去游山玩水的梅长苏,实在太可恨了!更可恨的是蔺晨以及赤焰旧将都跟去了,现在天下太平,他又不能不准。真是人比人,气死人哪!

郁闷着往太后宫中走,还没踏进门口,就见有人急匆匆过来禀报:“列将军求见!有紧急军情上奏!”

“速宣!”

列战英急急的上前,递上一个纸卷:“皇上,快,卫铮的飞鸽传书!”

萧景琰打开看后马上急了,一边往外冲,一边吼道:“速备快马!”

列战英紧随其后,一边跑一边道:“早已备好。”

到了御书房,萧景琰快速交待好宫中事务,重要国务由六部酌情处理,说自己要微服私访,便带着战英和两名随身侍卫快马离去。

刚出宫门,战英突然想到:“皇上,您一人怕劝不住呀,最好有个长辈……”

萧景琰觉得有理,凝思片刻便派一名侍卫去请言侯。


言侯不明真相的跟着骑马跑了一天,到了夜里,换了马车,才有时间吃了些干粮,吃饱喝足,萧景琰才对言侯解释道:“言叔叔,事情是这样的,小殊跟我说带着赤焰的旧将游山玩水去,我便准了,谁知他们去了梅岭。当年谢玉交上来的都是各位将军的赤焰手环,小殊认为梅岭人迹罕至,一年里多数时间被积雪覆盖,当年战场的遗迹多数被雪掩埋,所以,根据当年排兵布阵情况,有可能寻找到林帅和各位将军的遗骨。”

言侯听到这里就激动了,颤抖地问:“小殊他找到了?”

景琰道:“今天早朝后我得到消息,就在北谷当年聂真救他逃生的地方,他找到了聂真的遗骨,保存的还很完好,这给了他莫大的希望,他现在疯魔似的在找林帅遗骨,昼夜不分的亲自用手刨,十个手指都刨的血淋淋的,谁也劝不住。大家都非常担心,卫铮这才飞鸽传书给我,希望言叔叔你能去劝劝。反正都这么多年了,也不急于一时,咱可以慢慢找,别伤了身子。”

“好好,我一定尽力!”


五日后的傍晚,景琰一行终于赶到南谷的时候,除了蔺晨在无语望天,其他人都在忙碌。这里是当年主营的战场,当年,卫铮拼死赶到了林帅身边,林帅已经伤重垂危,卫铮推断林帅丧身之地与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远,当时,天气极其恶劣,战场惨境犹如修罗地狱,谢玉也只是取了林燮的手环,他应该一刻也不愿在此多呆,目的达到之后,就会尽快离开,而战场也迅速被雪掩埋。所以,梅长苏推断,只要找到卫铮见林燮最后一面的地方,定能在附近找到林燮的遗骨。

已经挖出了几千具赤焰军的遗骨,由于天气寒冷以及被火焚烧,很多的将士遗体没有腐化,而保留了当年的惨状,梅长苏命人把他们一一火化,并根据手环上的姓名登记造册,准备将来派人送他们骨灰回家乡。一些无主的残肢断臂被整齐的摆放在一片空地上,梅长苏还在带领众位当年逃出生天的人不停的挖着。大家十个手指上都缠着好几圈白棉布,棉布上还有斑斑血迹。


虽然曾经想象过当年惨况,但是,看到现场情形,萧景琰、言阙和列战英还是震惊了。卫铮看到他们到了,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无需卫铮多言,景琰和言阙立即上前劝梅长苏,言阙费了半天口舌才劝住梅长苏同意休息片刻,让蔺晨帮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。

蔺晨一边给梅长苏上药,梅长苏一边给来人介绍进展情况,以卫铮认定的地方为中心,已经挖掘了方圆一公里的范围,找到了主营齐、季等四位主将遗骨,都好好收敛了。

景琰说派人来帮忙,梅长苏拒绝了,他不愿意外人插手。


在言阙的劝说之下,梅长苏平静了不少,言阙本就不是一般人物,很快就揽过现场指挥权,规划任务,分编小组,使全部工作更有秩序和计划。

听卫铮说,当年,林燮的部将、亲兵们没有一个离开他,守护着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所以言阙推断,林燮身边至少有二、三十人聚在一起。他又分别询问梅长苏、卫铮、景琰等人,根据地形和现场遗迹,推断当年林燮最后的行进路线,最后确定了一个最可能和两个有可能方向,言阙分派任务,第二日一早,两个三人小组分别沿可能方探查一里路,两个三人小组共同沿最可能方向探查两里路,寻找遗骨比较多的地方。

梅长苏见言阙比自己更冷静,更有条理和效率,也便随了他,服从他的指挥先去休息了。

看着梅长苏吃过晚饭睡下,众人才松下一口气。


第二日一早,梅长苏就赶景琰回去:

“你派言叔叔来就好了,亲自来做什么,丢下宫里、朝堂上那么多事,说个微服私访就突然失踪了,也太任性了!”

“还说我!要不是你这么任性,把自己搞成这样,手指都烂了,我会来吗?”

梅长苏还嘴硬:“你来有什么用,好像你说什么我会听似的。”

萧景琰并不气恼:“不亲眼看看你怎么样了,我哪放心的下。”

梅长苏语气淡淡地说:“多大的风浪我没经历过,这算什么,你快回去吧!”

这样千里迢迢来了,萧景琰可不想马上走,不过他确实也放不下朝中一些事,想了一会儿,才道:“我晚上坐马车走,夜里走更安全一些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萧景琰又问:“找到林帅以后,你扶灵回京,京里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?”

这几日梅长苏只一门心思找到父亲遗骨,也没时间想太长远,这会儿停下来,才开始想,思考片刻,他才道:“不用准备什么,我不想惊动人,悄悄的,把父亲和母亲合葬了,就行了。这边有言叔叔在,一切都会处置妥当的。”


晌午时分,走三里路的两个小组回来了,他们回报总共标记了七个地方,言阙派出七个十人小组,分别去这七个地方挖掘,因为林燮亲兵穿戴的是特制明光铠,即使被埋多年,也能很容易分辨,所以完全可以根据明光铠的数量,来判断林燮的埋骨之地。

见言阙指挥得当,梅长苏感叹道:“言叔叔真是帅才!我这些日子昏了头,没有考虑过方式,越想早点找到父亲,脑子越混沌……”

言阙完全理解梅长苏沉痛的心情以及一根筋的作法,拍拍他的肩苦苦一笑。


按照言阙的办法,两个小组在最可能的方向,标注了五处地方,当天下午在离出发地一里多远的第三处,层层叠叠有许多阵亡的士兵叠在一起,并有大量明光铠,梅长苏等得到消息,马上赶了过去。

二十个亲兵,只剩下十二个,至死护卫着林燮,梅长苏亲自把这些忠诚的士兵们抬到旁边,然后拒绝其他人的帮助,用颤抖的手,一点一点刨开压在父亲铠甲上冰冻的泥土,他清楚的记得临行前,母亲亲手在他和父亲的铠甲的内衬里都绣了一个“安”字,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。

原本梅长苏还算平静,毕竟父亲已经故去这么多年了,所有的仇也都报了,但当父亲的身躯和面容全部露出来,梅长苏还是忍不住了,他突然“啊”的大叫一声跳起来,唰地拨出剑。


蔺晨大叫道:“飞流,抱住苏哥哥!”

飞流完全不理会长苏的剑,飘过去一把抓住梅长苏的两臂,把他整个人困在怀里。

梅长苏说不出话,只能“啊——啊——”的挣扎着乱叫。

蔺晨飞奔过去,夺了他的剑。

萧景琰也过去,从飞流怀里接过长苏,一手搂着他,一手安抚的顺着他的背。

“我要杀了他们——”梅长苏终于喘息地吼了出来。

“他们都死了,死了,下到地狱里去了。”萧景琰轻声抚慰,“小殊,平静,平静下来。”


萧景琰一边安慰着梅长苏,一边用眼神示意言阙,让他指挥大家把林燮抬到平地上。有士兵低声请示他身上的箭怎么办,因为后背有箭,不能平躺。

萧景琰看梅长苏渐渐正常了,才放开他。

梅长苏强迫自己平静下来,然后道:“让我来。”

他走上前,跪在林燮面前,擦干眼泪,颤抖着一一拨出林燮身上的箭。

六支,看箭上标志,全来自谢府,应该全是谢玉所为。

林燮双臂被砍,看剑气,是夏江所为,身上剑伤无数,多半都是夏江所伤。

身中剧毒,应该是璇玑所下。

脸上也有伤痕无数,似是死后面容被毁,有可能是璇玑弟子所为。

在场赤焰军见主帅死的如此凄惨,无不跪倒在地,痛哭失声。

言阙似是被吓着了,失了魂似的站在旁边。

梅长苏更是一边哭着一边咳,咳着咳着便晕了过去。

萧景琰强作镇定,对蔺晨道:“请你照顾长苏,这边我来处理。”

蔺晨点头,探了探长苏的脉,是悲痛过度所致,于是对飞流道:“背着苏哥哥,回营帐。”


当晚,梅长苏醒来后,就直愣愣的瞪着眼睛,不说话也不动,劝他吃饭,他也不理会。

萧景琰坐在旁边不声不响地陪着他,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突然见他眼中寒光一闪,萧景琰凑上前去,问道:“小殊,你想怎么做?凡是你想做的,我都帮你达成。”

“我要报仇!”梅长苏哑着嗓子吼道。

“好,好,报仇。”萧景琰递上杯茶,给他润喉,“怎样报仇?”

梅长苏爬起来,一口饮尽,然后道:“吃饭!”

“好,好!”萧景琰赶紧吩咐把饭菜端上来。

梅长苏堵气道:“他们不是都想我死吗?我偏要好好活给他们看!他们不是想我林家绝后吗?来年我就添个胖儿子,女儿也没关系,早晚生个儿子!”

“对,对!”萧景琰的心总算放下了,“你想得开就好!还有呢?”

“还有,哼,哼!”梅长苏冷下脸来……


月黑风高。

大渝郑元帅墓。

三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悄悄潜入,很快守墓士兵均中了琅琊阁特制迷香,身不能动,口不能言,两眼呆直,如僵尸般守在自己的岗位上。

前面开路的黑衣蒙面人正是琅琊阁主蔺晨,郑元帅墓的机关对他来说都是小儿科,蔺晨到此,无入无人之境。

中间蹦蹦跳跳、东张西望看热闹的是飞流,断后的则是梅长苏,他警惕地看着四周,蔺晨做事干净利落,完全感觉不到周边有危险。

很快就到了墓室口。

梅长苏把迷香给飞流,低声嘱咐道:“守在这里藏起来等我和蔺晨哥哥出来,如果有人来,就用迷香迷住他。如果迷不住,一律杀死,利落点,别引来更多人,明白吗?”

“明白。”


梅长苏说话的工夫,蔺晨已经打开了墓门。

两人打了火折子,悄悄进去了。

贞平23年,正是这位郑淇郑元帅率领大渝二十万皇属大军,与大梁赤焰军血战梅岭,那一战,大渝皇属大军几近覆没,郑淇也身受重伤,逃回去没两年就死了。

“败军之将的墓也修这么豪华?”梅长苏一边向下走一边吐槽。

“原来是为了便宜我呀!”蔺晨一边走一边往一个大布袋里收东西,走着走着就落在了梅长苏后面。

“这些破烂玩意你也看的上眼?”梅长苏不解地问。

“谁让我有你这么败家的朋友呢,你说要送每一位将士回乡,这得多少钱,你算过吗?我不多收点拿回去卖,哪来的钱让你挥霍?”蔺晨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装。

“下面肯定还有更多更好的。”


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了主墓室。

“这把剑不错。”梅长苏从墓室壁上取下一把剑,剑一出鞘,梅长苏就知道这是一柄在战场上历练多年的宝剑,想着这剑上可能有父亲的血,梅长苏马上提起一口真气,举剑往正中棺椁上一劈,木制的椁被劈开,里面有三个棺,他又举剑劈了正中的棺。

“蔺晨,我都说你以前的白拿,你看这里面!”

蔺晨举过火折子,往里一看,马上把之前拿的都倒了出来,这里面好东西不要太多呀!还好事先有准备,足足准备了六个大布袋!一个字:装之!

装了三个口袋之后,郑淇的真容才露了出来,此时,他已经完全化为白骨,梅长苏把用他的剑从眼窝里挑起他的头骨,抛进一个口袋里,然后把口扎了起来,又用剑把他的尸骨拨了拨,挑出遗漏的珍珠、玉石、金饰等小物件,扔进蔺晨的口袋。

蔺晨已经劈开旁边两个棺,应该是郑淇的妻妾,他把里面的东西装了装,又装满了一个口袋,他把四个口袋两两绑在一起,自己肩上搭一对,扔给梅长苏一对:“够本~走啦!”


夜。

献王府。

前太子现献王萧景宣正在府中与两位饮酒作乐,突然便觉眼前白影一晃,手旁边的酒壶就不见了,他四下观看,却见一个白衣飘飘、长发飘飘的公子哥正坐在窗棱喝酒,手中酒壶,正是他手旁边那只。

再仔细一看,来人他认识,几年前,他亲自上琅琊阁求问治世能人,正是这人接待的他。

“蔺阁主,既然来了,何不过来共饮?”

蔺晨喝了两口酒,从窗户上跳下来,飘到献王跟前:“好酒,好酒!献王真是好雅兴哪!”

献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:“这不是被逼的吗,除了吃喝玩乐,我还能做什么呢?”他请蔺晨坐了,并吩咐添了碗筷,又道,“不知蔺阁主,所为何来?”

蔺晨捡了两种感兴趣的菜品尝了尝,才道:“这可是本阁主第一次上门做生意,不知道献王殿下,有没有想问的问题?”


“有!有!当然有!”献王赶紧道,“几年前我就应该问了,可惜没有想到,请问蔺阁主,怎样才能得到麒麟才子呢?”

“献王殿下难道还不明白,当今天子已经得到麒麟才子得了天下,你现在问这个问题已经太晚了!”蔺晨一边吃着一边说,“不过,既然你问了,我还是可以回答你的,出价一万两。”

“慢着!”献王突然道,“我的问题是,现在我得到麒麟才子,还能重得天下吗,如果能,怎样才能得到麒麟才子。”

“这是两个问题,第一个问题,免费送你回答,答案是能。第二个问题出价一万两。”

献王赶紧献上一万两银票。


蔺晨取过银票放在一旁,用酒杯压起来,才道:“这个问题不急,先放放,我此来,有三个关乎你性命的问题,想必你特别想知道答案。”

献王赶紧问:“什么问题?”

“第一,你死在何时。”

献王听到此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。

“第二,你死在何地。”

献王的手开始颤抖。

“第三,你死于何人之手。”

献王全身颤抖地问:“这三个问题,需要多少银两?”


蔺晨挑挑捡捡,把自己喜欢的菜都尝了个遍,赞叹道:“你这厨子好手艺!”

献王赶紧吩咐下人:“赶紧的,让王厨子再做几道拿手菜!”

蔺晨放下筷子,做盘算状,“我觉得这三个问题,每个问题都值一千万两,殿下以为呢?”

“值,值!”献王赶紧道,“只是,我手头上现在没有这么多钱,蔺阁主可否稍待片刻,我去筹措一下银两,片刻就回来。”

蔺晨摆了摆手,示意他快去。

献王又对旁边两位美人道:“小红、小蓝,好生伺候着蔺阁主。”

“是。”

蔺晨指着桌子上的剩菜吩咐道:“把这些都撤了,王厨子的拿手菜,快点上!”


献王回来时,就看到三个衣着光鲜之人在大吃大喝,三人他都认识,除了蔺阁主,还有麒麟才子和他那个冷面小侍卫。

献王赶紧上前行礼:“原来是苏先生到了,欢迎之至!苏先生高才,真是让陋室蓬荜生辉啊!”

梅长苏和飞流只顾吃着,完全没理他胡乱拽词,并且长苏好像没看到他一样,指着剁椒鱼头,对飞流道:“这个好吃,又辣又香。”

献王尴尬地站着,咧了咧嘴……

蔺晨一边夹了一块鱼头放嘴里一边问:“钱呢,带来了没有?”

“带来了,带来了!”献王赶紧把凑的三千万两拱手送上。

蔺晨叼着筷子数验,看了没错,才道:“坐吧。”

献王战战兢兢地坐下了。


蔺晨指着杯子下压着的一万两,道:“我先回答你如何得到麒麟才子这个问题。”

“好,好。”献王看看桌上,自己的碗筷、杯盘都被撤下去了,只能在那干坐着。

“这个问题的答案,其实非常简单。”蔺晨道,“和麒麟才子一起长大,和他成为朋友。”
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呀!”献王摸不着头脑。

“对你来说不可能,对萧景琰来说,就是如此。”

“什么?!”

趁着献王回味第一个问题的答案,蔺晨收起那一万两,对飞流道:“小飞流,吃饱了吗?”

飞流啃着鱼头,口齿不清地答:“还么有!”

“慢慢吃。”


蔺晨又转向献王:“另外三个问题,你想先知道哪个?”

“我将死于何人之手?”

蔺晨收起一千万,答道:“林殊。”

“他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?”

“这个问题,你确定要问?”

“……不问了。”献王想了想,“问就是白花钱,答案肯定是他没有死。”

“聪明!”

献王急急解释道:“可是,林家被灭门,跟我、跟我母妃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!”

蔺晨道:“又不是我要杀你,你跟我讲这些没用的干嘛!”


献王继续问:“我将死于何地?”

蔺晨又收起一千万,才道:“死于这个房间。”

“……”献王只觉一阵头皮发麻,浑身发冷,又颤颤微微地问,“那么……我将死于何时?”

蔺晨把所有银票都收起来,问飞流:“小飞流,吃饱了吗?”

“吃饱了。”飞流终于放下啃了好久的鱼头,“苏哥哥,以后还吃。”

“好。”梅长苏宠溺地道,“让蔺晨哥哥把这个王厨子带回盟里,好不好?”

“好!”

蔺晨又看着梅长苏给飞流擦了嘴,才对献王道:“你将死于飞流吃饱以后。”


蔺晨站起身,对飞流道:“飞流,走啦。”

飞流也站起来,蹦蹦跳跳跟着蔺晨出门去了。

献王吓得手脚冰冷酸软,坐都坐不起来,他只好大叫道:“来人,来人哪!”

却哪里还有人进来!

梅长苏站起身来,抽出宝剑,剑锋慢慢放在献王肩头。

“你——你——”献王大惊失色地颤抖着问,“你是林殊?”

“显然。”


宝剑刺骨的凉气透过脖子传遍献王的全身,他已经吓得失禁,只会喃喃地说着:“我没有害你全家,没有,是他们,夏江、谢玉,是他们……”

“你也没害景禹哥哥?”

“没有,没有,父皇赐死他的,跟我没关系,没关系……”

剑锋已经划破了脖子上的皮肤,血珠一滴一滴顺着剑流了下来。

“本来应该他当太子,结果,他死了,你却当上了太子,你还敢说他的死和你没关系?!”

“真的,真的没关系……”

“却那边跟景禹哥哥解释吧!”

梅长苏唰地一挥剑,顿时,人头落地。


已经是深秋,长清宫宫墙上的草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已是十四年过去了。

十四年,这道宫门自落锁以后再没打开过。

高公公掏出钥匙,却发现锈住的锁洞根本插不进去,他颤微微的看着萧景琰。

“撬开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锁被撬开,萧景琰轻轻推开腐朽了的门,他扶着太后,梅长苏拉着庭生一起进入这个曾经盛极一时充满欢声笑语,如今却杂草丛生,破败不堪的院子。


后面的人抬着桌案跟着进来,萧景琰指着院子正中,道:“就摆这里吧,永和殿就不要动了。”说罢看看梅长苏,梅长苏点了头,宫女侍卫们就开始忙活。

太后也跟着摆放,萧景琰上前扶了扶太后的胳膊,想要劝她不用忙了,有这么多人伺候着,还没开口,太后就道:“我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,你就让我做吧……”说着说着就流下泪来,萧景琰只好什么也不说了。

宸妃林乐瑶、祁王萧景禹以及萧景禹的王妃、侧室、孩子们的牌位都一一摆好。

两个人头祭在灵前,一个是前献王,一个是前誉王。

两个人长跪在灵前,一个是前皇后言氏,一个是前贵妃越氏。


祭拜完毕,太后、萧景琰和梅长苏进了永和殿,当年赤焰冤案发生,宸妃悬梁自尽于这里,当日梁帝下旨关闭长清宫,永不再开,所以永和殿虽然灰尘满地,蛛网横生,却仍保留着当年模样。

三人静静的看着殿中一切,回忆着曾经的时光。

穿过太和殿,绕过影壁,才是宸妃的寝宫,三人突然发现半人高的杂草丛中有被踩过的痕迹,梅长苏沿着脚印往外看,发现有一块宫墙已经坍塌,而脚印另一边却是通往寝宫。

没等萧景琰反应过来,梅长苏的身形已到了寝宫门前。

“这锁?”梅长苏见锁上没有太多灰尘,锁眼也没有锈住,显然是有人经常开。

萧景琰马上出去,吩咐道:“蒙挚,马上命人把长清宫整个包围起来。封锁后宫所有宫殿,严禁所有人出入。”

再回来,梅长苏已经拧开了锁,进了寝宫。


还有什么机关能瞒的了梅长苏?

很快,梅长苏就在屋内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。

梅长苏对太后道:“姑姑,你在外面等景琰,我下去看看。”太后点头。

梅长苏打了一个火折子,发现一个仅能供一人上下的窄的窄的台阶,沿台阶下去,走了三十余阶,有一个石门,撬了锁,推门进去,里面有一个囚笼,囚室壁上有盏昏黄的小灯,勉强能看见里面的情景,囚笼中蜷缩着一个用铁链锁了手腕、脚腕的人,囚笼上的锁已经锈住,似是多年没有打过了。

后宫之中的阴暗,让梅长苏心中一惊,实在难以想象,还有人被如此对待。

听见人声,囚笼中的人没有任何反应。

梅长苏能听到那人轻微的呼吸,证明那人还活着,他于是问道:“你是谁?”

那人仍然没有反应。


梅长苏想,这人可能是得罪了梁帝,才被囚禁于此。梅长苏愣神的当儿,萧景琰已经下来了,见此情景,他二话不说,就用剑劈开了囚笼上的锁,走了进去。

“景琰小心!”梅长苏赶紧跟着过去,一把把萧景琰扯了出来,“你在外面等着,我进去看。”

萧景琰对梅长苏的小心程度无奈地咧咧嘴,这人就算是武功高手,武功肯定也早被废了,不可能有什么危险。

梅长苏小心地拨开那人灰白的头发,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,她那暗淡无光的双眼见了梅长苏手中火折子的光,马上闭了起来。

梅长苏瞪大了眼睛,惊叫道:“是姑姑!姑姑——”


萧景琰已经是谁了,马上上去,一边走一边喊:“娘,娘,快下来!”

太后听到景琰的喊声,立刻跑过来:“景琰,怎么了?”

萧景琰扶着太后下来,梅长苏已经砍断了铁链,把那人抱了起来,哭着道:“姑姑,我是小殊啊,我救你出去。”那人仍然没有什么反应。

太后已经听到了喊声,上前抓起那人手腕切了脉,又掀开她的眼皮仔细看了看,才道:“神智不清,身体虚弱,还有救。”她一边用手绢蒙了那人的眼睛,一边道,“先送到我宫里吧,我来治。”


出了囚室,来到前院,梅长苏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言氏和越氏,道:“你们俩跪在这里,其他人都出去,把门锁上。”

蒙挚看着人都出去了,就落了锁。梅长苏又道:“蒙挚你进来。”

蒙挚只好翻墙进去。梅长苏轻声道:“把这两个人和桌上人头都扔进里面的囚室锁起来,先别声张,言侯应该明天下午到京,派人去请他快马加鞭回京彻查此事。”

“是!”

蒙挚话音未落,梅长苏已经抱着怀中的人翻过宫墙几个纵跃消失不见了。

萧景琰只好抱起太后,也翻过宫墙追了上去。


“姐姐,姐姐,你醒醒啊!”太后握着林乐瑶的手,一边哭泣一边呼唤。

已经吃过药,沐浴过了,一身清爽的林乐瑶神情木然的躺在床上,神智仍然没有恢复。

太后看着憔悴恍惚的林乐瑶,想着自己进宫前林燮的嘱托,又想到明日林燮的灵柩就将到达京城,更加悲从心来,心中钝痛难忍,不由得伏在林乐瑶身上悲声痛哭。

等在外面的萧景琰和梅长苏听到哭声,马上跑进来。

太后看到无所不能的林殊,顾不得擦去满脸泪痕,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:“小殊,你不是认识很多神医吗,快请来,请来给你姑姑诊治。”


晏大夫在江左,梅长苏想了想,命人去卫铮府上请卫夫人前来,又派人到琅琊阁的铺子请蔺晨过来。

两人到后,望闻问切一番,就开始商量治疗方案,萧景琰和梅长苏依旧在外面等候。

萧景琰一脸悲凄:“小殊,这就是我的家,你说,这么大的后宫,宫院深深,有多少事我不知道呢?”

梅长苏现在心里很乱,听萧景琰这样讲,心中也是害怕,蹭地站起来,道:“我得马上送宫羽走,你这家里的确太可怕了!”


又是针灸,又是汤药,又是心理疏导,到了晚上,经过一系列治疗,林乐瑶终于有了些反应。

“姑姑,我是小殊,你看看我。”梅长苏跪在床前,说了好几遍,林乐瑶才扭过头来目光聚在他身上,看了许久,又找到他的手,看他腕上。

梅长苏知道应该是在看他的手环,忙道:“有的,有的,姑姑我的手环在景琰那里。”

萧景琰取来林殊的手环,梅长苏接过套在腕上,却是大了一圈,林乐瑶一眼疑惑的目光。

太后见林乐瑶不认林殊,只得说道:“姐姐,这十几年来,发生了很多事,我以后再慢慢讲给你,好不好?”


“这是哪里?”林乐瑶终于开口说话。

“是宫里,是我住的地方。”太后道,“姐姐放心,我们已经救你出来了,以后再也不会受苦了。”

“走,离开这里——”一听还在宫里,林乐瑶心中就有莫大的恐惧。

“好,好,我们走。”太后想了想,自从她进宫以来,就如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,被困在这宫门之内,除了去年春猎,几乎再没有出过宫门,她何尝不想离开皇宫?入宫三十余年以来,她无时无刻不想。但是,离开皇宫,何处又是她的容身之所?

看母亲伤感,景琰道:“这宫里,我也不想呆了,咱们都搬走,不如先去靖王府吧?那里现在还空着。”

“好!”一刻也不想等,太后马上命人收拾东西。

萧景琰又对梅长苏道:“江左盟不是有擅长布机关之人吗,你赶紧给我找来,把这皇宫所有宫殿里里外外都搜查个遍,把所有机关暗道密室都给我找出来。”

梅长苏道:“这种事还用找别人?我最拿手。”


当晚,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出了宫门。据周边目击者称,从来没有见过一天之内如此多的马车出宫。


柳府后门。

准备睡觉的家院听到敲门声,迷迷糊糊的开了门:“这么晚了,谁呀?”

车帘打开。

“小、小姐!不,不,不对……”家院吓得马上清醒了,卟嗵一声跪在一边:“皇后娘娘,小的该死。”

马车进了院,皇后吩咐道:“请太老爷、老爷、夫人,到我院子里来。”

“是,是。”


皇后柳氏是柳家的掌上明珠,自从她进了宫,她原来住的院子一直保留着。

皇后的马车进了院门,柳澄已经带了家人前来迎接,见皇上从车上下来,他们都傻了。柳澄赶紧跪下:“臣等拜见皇上。”

“起来吧,都是自家人,不必多礼。”萧景琰说罢,扶着皇后下了车。

进了房间,一一见了礼,萧景琰道:“皇后就快生了,近几日宫中有些事情,我和母后都顾不过来,拜托岳祖父、岳父、岳母照顾皇后几天,过几日宫中的事情处理完了,我再来接皇后。”

“是,是。”柳澄巴不得自己照顾孙女,赶紧应承,“臣等定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。”

这时,侍卫来报:“禀皇上,宫中起火了。”

众人出门往宫中方向看去,果然浓烟滚滚。


言阙傍晚时分便进了宫门,找到蒙挚,了解了情况,便进长清宫查看,沿着枯草被踩过的痕迹,他爬出坍塌的宫墙,宫墙外是一片竹林,竹林中仍然有枯草被踩过的痕迹,他一直走到一处院落。

“大人请止步,所有宫门都禁止出入。”门口侍卫道。

言阙拿出于御赐金牌:“奉旨查案,开门!”

侍卫查看过金牌,开了门,两个侍卫随言阙进院查案。

言阙了解到,这里是给宫女太监们做饭的地方,因为所有地方都封禁了,他们今晚的饭也不用做了,大家多大院子里闲聊。

“所有宫女到院里集合。”言阙命令道。

这里一共十八位宫女,看年龄,应该都是近五年内入宫的。

言阙找了一间屋子充当临时审讯室,一个一个审问,终于找到了给林乐瑶送饭之人。


“大人,我是四年前进宫的,三年前,有一位年纪大了要出宫的宫女,派给我这个工作,让我每日午时过后给地牢中的女人送一次饭,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。”那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问话。

每日一餐,言阙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痛楚,声音轻颤着又问:“每日都送些什么?”

“大家都吃完以后,剩下什么送什么,一般就是粥、馒头和一些剩菜。”

虽然心中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,言阙还是说不出的心痛。

“除了每日送饭,你平时和她聊天吗?”

“不允许我和她聊天的,我没和她说过话,也没听到她说过话。”

言阙站起来,脑中木木,不敢想象林乐瑶这些年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,胸中一阵阵的抽痛,忍不住以手蒙面,流下泪来。


步出宫院,言阙找蒙挚派人盯住那宫女,便又回到长清宫,进入后面寝宫,找到那个地牢,沿台阶而下,推开石门进来,又把石门关上,透过里面昏黄的灯,能看到里面囚笼已经落了新锁,里面锁着两个人。

言氏看清来人,心中惊喜,大叫道:“哥哥,你是来救我的吗!”她看了一眼已经疯了越氏,和扔在笼子里的两个狰狞的人头,“我受不了了,救我出去呀!”

言阙不说话,脑中却不断闪现十四年前林乐瑶的样子,她第一天被关进来,是不是也曾这样呼喊?

“大哥,你不是最疼爱我的吗,快救救我,你去求皇上放了我吧!”言氏继续大喊。

言阙像丢了魂似的,任凭妹妹如何呼喊如何摇动铁笼,他都没有反应。

突然,言氏“啊——”的一声大叫,同时跳了起来,她不断拍打着身上,一边跳一边大叫道,“滚开!滚开!”

这才惊醒言阙。


原来是誉王当初被草草埋葬,只有一口薄棺,如今一年多过去,尸身已经腐烂,梅长苏刨了坟,把他的头砍下来时,头上有种种蛆虫,梅长苏也没清理,撒了些防腐药粉,就扔进了口袋。现在,那些蛆虫已经爬了出来,爬到了言氏身上。

言阙知道妹妹从小就害怕各种虫子,更别说尸体上的蛆了,可是他也知道,当初林乐瑶上吊,妹妹肯定做过些什么,只是当年,追究已无意义,他才选择了放逐、麻痹自己。

“哥哥,救我呀!”言氏拿出儿时求哥哥的花招,“我怕……”

言阙却不理会她,盘腿坐在地上,不动也不说话。


就这样足足过了半个时辰,言氏喊累了,也跳累了,见言阙不管她,只得自己把蛆抖落,一只一只踩死。

越氏见她不闹了,把献王的头举到她面前,嘿嘿傻笑着:“看,我儿子,我儿子是太子,将来,将来要当皇帝。”

言氏嫌恶的躲开,住了口,才发现自己喊的口干舌燥,见哭闹不管用,言氏换了招数,心平气和小声道:“哥哥,我渴了,你给我弄口水喝,好不好?从早晨到现在,我一口水也没喝过,也没吃过饭。哥哥,从小只有你最疼我了,哥哥,求你了。”

言阙仍然不不动,入定了一般。


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,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了。

终于言氏妥协了:“好吧,你不就想知道我是如何害林乐瑶的吗?我全告诉你。”

听到这句话,言阙睁开了眼睛,他站起来,摘下腰间的酒葫芦,拧开盖子,把酒倒进盖子里,放在笼子旁边言氏能够到的地方,然后又坐了回去。

言氏端起来,喝了,好烈!


“我们一起长大,哥哥,我从小就崇拜你,你也疼爱我,可是,你为什么要爱上林乐瑶?你为什么要爱她比我多?你爱她就她娶进门啊!可是你又没这个本事!我深深爱着林燮,你知道吗?可是,林燮却不爱我,他说只把我当妹妹看,当妹妹?真的吗?哪有!林乐瑶才是他的妹妹!在他心里,我这个妹妹顶不上林乐瑶的万分之一!看不上我也就罢了,我进宫当了皇后,后宫之主!可是,为什么皇上他也爱林乐瑶,为什么?他让我当皇后,只是因为我是太师之女,因为父亲手中有他需要的权力和人脉!他最爱还是林乐瑶!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,都最爱林乐瑶!林乐瑶!她有什么好?我是太师之女,身世、容貌、才情,哪点比她差?琴棋书画,刺绣女红,哪一样我不比她强百倍?就是武功不如她,但是一个女人,那么高的武功有什么用?我从小就要强,我能忍下这口气吗?她是我的眼中钉、肉中刺,她的存在,每时每刻都在刺痛我的心!”


“所以,赤焰冤案之后,你逼她上吊?”言阙听的心惊胆战,胆战心惊。

“哼!你也太小看我了!”藏在心中数十年的话,终于说出了口,言氏再也不作任何隐藏,继续滔滔不绝地讲下去,“她晋阳,有什么好,凭什么拥有我爱的男人?我爱的人,我得不到,别人也别想得到!所以,我要让林燮死!让晋阳死!让林殊死!我没有儿子,也要让林家绝后!夏江和谢玉只是我的棋子,是我利用他们和璇玑一手制造了赤焰一案,借机灭了林家满门!”


噩梦!言阙只觉心胆俱裂,脑中一片空白,这一定是一个噩梦!


“萧景禹的死,我倒是背后加了一把火,让梁帝以为他有反心。那林乐瑶,听说儿子死了,大概觉得没有任何希望了,就上吊自杀了!林乐瑶,我当然不会放过,但是,让她自杀,岂不是太便宜了她?她一上吊,我就把她救下来了,但是迷晕了她,对外只说她上吊死了!梁帝信以为真,草草的葬了她,其实棺材里,是我杀的一个宫女,真正的林乐瑶被我锁在这里!我让她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”

言阙听到此,不由得心中惊愕,战栗从心底,延伸至四肢百骸,再从身体的每个毛孔沁透出来。面前这个恐怖的女人,一定不是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!不是!她是魔鬼!是恶魔!


言氏却没有注意到言阙已经血色全无,全身颤抖,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:“梁帝又喜欢上新人,就是这个越妃,他很少到我宫里来,这倒让我有了更多的时间,只要有时间,我就会来这里,折磨林乐瑶!开始,她还会挣扎,还会骂我,后来有一段日子,我帮誉王夺太子之位,无瑕顾及林乐瑶,大概有一年没有来,后来想起来,再看林乐瑶,却已经失去神智,不会说话了。原来我来看她折磨她,却越发激起她的斗志,我们是在彼此伤害,我遗忘她,无视她,没有人陪她说话,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。于是,我再也没来看过她,真正的遗忘了她,她也就再也不能伤害我了。”

“疯子!你一丝一毫都没法和乐瑶比!”言阙再也不能在这里呆下去,留下这句话,迅速的出去了。

出来却发现,宫中四处浓烟滚滚,火光冲天。


“高公公,这人是谁?”梅长苏进了一个破败的院落,里面的人赶紧出来迎接,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七十的老人。

高湛翻着一本破旧的书,查了查,才道:“她是高祖皇帝(梁帝的父亲)晚年宠幸过的一个宫女,因有孕封为良人,但是孩子没生下来就没了,高祖皇帝也就把他忘了,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了。”

“……”梅长苏无语了。

“送出去吧。”太后道。后宫女子的辛酸又有几人知。

“是。”

一辆马车驶出,很快院子就空了。

梅长苏递了一支火把递给林乐瑶,林乐瑶接过,从院子里的荒草点起,一直烧到院子里的亭子,再到红漆剥落的走廊,然后是正房,慢慢都着了起来。


另一处宫殿。

“高公公,这人是谁?”梅长苏问道。

“这……”高湛偷偷看了一眼太后,不敢说话。

梅长苏心中了然,这位定然是梁帝的某位妃子,梁帝在时,给过当时的静嫔难堪。梅长苏抽出身边侍卫的刀递给林乐瑶,林乐瑶接过,手起刀落,地上一片血红,一颗人头滚落在地。

太后望着跪了一地的人,轻叹一声,道:“世界那么大,你应该去看看。”

萧景琰看向梅长苏,悄悄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这时,蔺晨已经从里面搜索了一圈出来,正好听到,于是道:“太后娘娘的意思是,有多远滚多远。”说罢递给林乐瑶一只火把,又一处宫殿烧了起来。

蔺晨见大家还在宫墙外看热闹,就道:“你们太慢了,我先去其他地方了。”


每一个恶毒的皇后背后,都有一个恶毒的容嬷嬷。


言氏冷宫。

言阙见皇上过来,赶紧屈膝跪倒,叩首到地。

容嬷嬷本来是跪在言阙面前,见皇上过来,爬到皇上面前哭诉祈求:“皇上,都是奴婢的错,是奴婢鼓动言太妃的,请皇上开恩!请皇上治奴婢的罪,饶言太妃一命吧!”说罢,她抬起头来,试图以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得皇上同情,却发现皇上身后站着太后和林乐瑶,顿觉人生无望,仿佛一下子被击倒了,再也说不出话来,抖作一团瘫在地上。

林乐瑶抬起一脚,就把容嬷嬷踹进房内。

太后吩咐:“把她绑在柱子上。”

侍卫们七手八脚把容嬷嬷抬了出来,用浸了油的绳子把她绑在了宫殿外的柱子上。

林乐瑶取过火把,点着了容嬷嬷的衣服……看着火着了起来,她就把火把扔进了院子里的杂草丛中,地上的枯草落叶顿时燃烧起来……

一群人见火势起了,便纷纷往外走。

梅长苏见言阙还跪在地上不动,赶紧道:“言叔叔,快出来!”


林乐瑶听到这一声,马上止住脚步,回头寻找。

言阙抬起头来,对上了林乐瑶的目光。

空气仿佛凝窒住了。

十四年……恍如隔世,他们,终于再次出现在彼此眼前。

林乐瑶痴痴凝望,已分不清心中是痛还是喜,喃喃唤着:“言阙……”

言阙瞪大了眼睛呆在那里,虽然早已知她被救出,虽然早预见她可能会来,这乍相见的冲击,仍然让他不知所措。言氏害她吃尽了难言的苦楚,害她满门被灭,这样深的仇恨,如何能化解?言氏这样大的罪过,追究起来,岂不是要被灭满门?如今自己已是带罪之身,如何面对她,如何自处?


一眼万年。

再相见,已是沧海桑田。

她迈步向他奔过去,却因长久未走路,这一跑便脚跟虚软,才跑几步,便一个趔趄向前栽倒。

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几步路,言阙惊慌之中,赶紧爬过去扶她。近距离看到她花白的头发,苍老的容貌,惨白的面色,言阙更是心如刀割一般难受。他轻轻伸出手,想去抚摸她的脸,却又怕冒犯了她,使劲握了拳,又缩了回来。

林乐瑶看他这样注视着自己以及他手的动作,才意识到,自己早已不是十四年前那个雍容华贵、仪态万方的人,一种悲凉的哀伤从她的心底缓慢地扩散出来,不由得低下头去,眼泪无声的滑落。

身后是熊熊大火,带着浓烟与灼热,映红了午夜的天空。


眼看火就要烧过来了,萧景琰和梅长苏赶紧扑过去,把二人救离了火场。

言阙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,又跪倒在地,道:“禀皇上,皇上让臣查的案子,已经查清,臣当连夜写成奏折,明日早朝时呈上,臣告退。”

萧景琰还没开口,就见飞流飘了过来,大声喊道:“密道!”

梅长苏赶紧问:“哪里?”

“那里!”飞流指了一个方向。

皇宫那么大,梅长苏当然不指望飞流能讲清是哪里,于是道:“言侯、蒙挚,你二人保护我两位姑姑,我和景琰去看密道。”


梅长苏和萧景琰跟着飞流奔向东南方。

“太奶奶?”到了才发现是前太皇太后的寝宫。

蔺晨正等在门口,见他们来了,抱怨了一句:“你们可真慢!”然后就转身前面带路了。

萧景琰心道,明明我的轻功已经进步了不少,却没敢说出来。

跟着蔺晨来到寝宫卧房,蔺晨扭动书架上的机关,果然墙上出现了一个密道的小门。

“哇!这都能发现!”萧景琰不由感叹道,这个房间,他和林殊小时候不知道来过多少次,书架上那个物件也非常熟悉,却从来不知道那会是密道机关。

见门开了,萧景琰好奇的就要往下走,却被梅长苏一把拉住了:“这个密道不知道多少年没打开过了,里面空气很可能不流通,容易让人窒息。”

萧景琰问道:“那怎么办?”

“让蔺晨走前面。”

蔺晨:“……”


蔺晨点了火把,伸进密道,发现火把燃烧正常,才慢慢沿着密道往前走,飞流、梅长苏、萧景琰跟在他后面。走了三四十米,拐了两个弯,发现前面有一个门,门上的机关,梅长苏和蔺晨研究了半天,也没弄明白。梅长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,就对蔺晨道:“这个不急,过几天咱们再来研究吧?”

蔺晨知道下午林燮的灵柩就到京了,梅长苏还要去布置灵堂,只好道:“好吧,反正它也跑不了。已经很多年没有能难倒我的机关了,我一定要把它打开!”

从宫中出来,萧景琰见列战英守在门外,就问道:“知道太后去哪里了吗?”

列战英道:“太后带着庭生往掖幽庭方向去了。”

“走!”梅长苏话音未落,人已消失不见。

萧景琰和列战英赶紧追上去。


“景禹的儿子……”林乐瑶把这个十四的岁的孩子搂在怀里,“在掖幽庭长大……”

“奶奶!”庭生高兴的叫着。

“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。”林乐瑶完全可以想见庭生在那里吃过多少苦,受过多少罪,她拉着庭生往掖幽庭走去。言阙目瞪口呆地跟在后面,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是景禹的儿子。

“杀!所有欺负过我孙子的人,全部杀死!”林乐瑶下了命令。

蒙挚命掖幽庭的人集合起来,道:“所有欺负过小主子的人,全部跪下!谁也别想逃脱,被小主子指认出来,可就不是砍头那么简单了!”

掖幽庭里大多数人都看着庭生,绝望的跪了下去。

林乐瑶递给庭生一把刀:“庭生,林殊十三岁就上战场杀敌了,你要是我林家的子孙,就勇敢的上前,把欺负过你的人都杀了!”


梅长苏等人过来的时候,庭生正在疯狂的杀人,这些人给他痛苦的童年带来深深的阴影,他儿时做梦都想手刃这些仇人,想不到今日梦想成真!

顿时,掖幽庭内血肉横飞,血流成河。

跪着人杀完,庭生又把站着的人扫视了一遍,看到一个太监,庭生马上跨到他跟前,举刀便砍。谁知那人竟人有武功的,竟然奋起抵抗。

太后急了:“快把那太监拿下!”

梅长苏却道:“无防,他不是庭生的对手。”

那太监很快就被庭生制服并杀死,林乐瑶见庭生招数狠辣,十分欣慰。

为保护庭生,萧景琰曾与掖幽庭打过很多次交道,早就恨透了这掖幽庭,不明白为何要设这样一个地方。见庭生住了手,萧景琰道:“从今天起,掖幽庭与悬镜司一样,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。掖幽庭内众人,有罪的按律服刑,因事被牵连的,无罪释放。战英,你现在就把人全部押往刑部,着刑部处理。”

“是,皇上。”

人全部押走后,庭生一把火,烧了掖幽庭。


终于烧的差不多了,早朝的时间也快到了。梅长苏护送太后和林乐瑶去靖王府休息,萧景琰则直接换衣服去上朝。

宫门外的大臣们都等急了,一看到宫中着火,他们就纷纷赶来了,结果连宫门也进不了,只能在门口议论纷纷,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
柳澄姗姗来迟,立即被众位大臣围住质问:“这都什么时候了,你怎么现在才到?”

“我没迟到吧?”柳澄无语。

“可是宫中起火了!”

“这火是皇上自己放的。”

“什么?!”


当日早朝。

萧景琰主动介绍皇宫火灾情况:“烧了三分之一的宫殿。”

“什么?!”众位大臣都震惊了。

萧景琰继续道:“但是都是一些年久失修的老建筑,根本没有维修的价值,一些年老的妃子们住在那里,他们可能只得到过一夜恩宠,就在那里呆了几十年,到现在根本没有人认识他们。太后娘娘作主,把他们放出宫去,没有地方可去的,就住在郊外的庄园,例银照发。”

其中深宫之中,根本也没大臣去过,大家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。众大臣对这样人性化的处置方案,也没什么异议,但马上又有大臣提出:“但宫中也不能四处废墟,还是要再建起来。”

萧景琰道:“挖一个湖,把烧剩下的砖石废料堆在一起,用挖出来的土覆盖,造一座假山,种上各种绿植,放养一些野兽,以后我请众位爱卿在里面狩猎游乐。”

立即又有大臣道:“可是,去年连连战乱,国库空虚……”

“这众位爱卿就不必管了,不会动用国库一分银两。”

“那钱从何来呢?”

“我的皇儿就要出世了,江左盟和琅琊阁各送了五千万两贺礼。”

“……”众大臣顿时失语。


林氏宗祠。

按照礼制,林氏宗祠共三进,景琰督建时,都按顶格建制。午时,梅长苏做了最后的检查,只见祠内白石甬路,两边皆是苍松翠柏,四处灵帐都已悬挂好。

灵堂之内,一排排牌位摆放整齐,林殊、林乐瑶之位都列于其中,梅长苏悄悄把两个牌位取下,又把其他摆放整齐。

一切收拾停当,梅长苏又飞檐走壁到墙上、房顶上四处查看整体效果,往远处看,却发现西南方向离此地不远,有一个空着的荒凉院落,他暗暗打定主意,才施展轻功往靖王府飞奔而去。


靖王府太后、林乐瑶已经收拾停当,正在等梅长苏和萧景琰。

梅长苏一进门就呆住了,太后和林乐瑶一样都身穿孝服。梅长苏愣神的工夫,萧景琰进了房间,也愣住了。

太后对他们道:“我要为林大哥守灵,你们谁都阻挡不了我。今天,我要给你们讲讲以前的事。我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,当年,林大哥救了我,把我带回府,收我做义妹,林大哥赐姓于我,并为我起名静瑶。当初送我入宫,是为了照顾乐瑶姐姐,为避免人怀疑只说我是一个宫女,所以又改了名字。现在,林大哥回来了,我当然要恢复林静瑶的名字,为大哥守灵。”

萧景琰知道母亲决定的事很难更改,只好道:“都依母亲。”


三军缟素,山河呜咽。

萧景琰带着霓凰、夏冬、云飘蓼等一帮女眷,以及部分萧家、言家、谢家的人候在城外,林乐瑶、林静瑶、梅长苏和宫羽、十三先生、庭生、庭生母亲等人,都混在女眷、侍卫们当中。

傍晚,浩浩荡荡的车队才到了,卫铮、聂锋、聂铎三人跪地交旨。

萧景琰扶他们起来,亲自率军护送林燮等人灵柩到林氏宗祠。

十二位亲兵的灵柩停于第一进灵堂,聂真等大将的灵柩停于第二进灵堂。林燮的灵柩则抬入第三进享堂内布置的灵堂。


享堂院内,一排长几相连,长几之上铺有白绫,白绫之上数颗人头一字排开,有些是才砍下不久的,有些已经腐烂,更多的已经是骷髅,如果不是他们前面竹牌上写着他们的名字,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:萧景宣、萧景桓、夏江、谢玉、魏奇、郑淇、玄布、璇玑、秦般若、隽娘、李重心。

甬路两侧跪满了人,东侧是萧家人:纪王、豫王、淮王等王爷及其子女;许太妃、陈太妃等梁帝的嫔妃;以及景宁、明珏等公主、郡主。

西侧则是言家、谢家和夏家以及其他一些人:言阙、言氏、言豫津;莅阳、萧景睿、谢弼、谢绪;夏江夫人和儿子;原悬镜司的人和越氏。


当时在梅岭,梅长苏是临时起意寻找父亲遗骸,棺木都是临时准备的,他回京以后,已经准备了上好的棺椁。

灵堂里挤满了人,梅长苏道:“大家都出去吧,卫铮、聂锋、聂铎留下,帮我给父亲移灵柩。”

萧景琰组织大家出去,林乐瑶和林静瑶却不走。

林静瑶哭着说:“小殊,让我见林大哥最后一面吧!”

梅长苏低着头没说话,萧景琰扶着林静瑶的胳膊,劝道:“母亲,还是出去吧。”

林静瑶用饱含哀怨的眼神,狠狠的瞪了萧景琰一眼,萧景琰呆住了,他从来没见过温婉的母亲有过这样的眼神,马上不敢说话了,只好扶着母亲站在一旁。


红色的椁被打开,里面全都是冰,把冰都取出来,才露出里面的棺。

“爹爹,咱们先换个地方,很快就可以和娘去见面了……”梅长苏说着,想起父亲死时的惨状,不由得又流下泪来。梅长苏想把固定棺木的木销取出来,却手抖的弄不出来,赤焰将军们都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为父亲做事了,肯定不会叫别人帮忙,都站在一旁,着急地看着梅长苏和木销做斗争。

林静瑶更是越来越紧张,心里乱成一团。

终于梅长苏把棺盖启开了,再次看到父亲遗容,梅长苏还是心如刀绞,忍不住痛哭失声,众人也都陪着流泪。

林静瑶扶棺一看,顿时呆住,仿佛魂被瞬间抽走了,萧景琰见她身子一晃,赶紧上前搀扶,却发现母亲色若死灰,已经晕了过去,赶紧抱着母亲到偏厅找太医诊治。

林乐瑶也扶着棺木,一看到林燮遗容,就“哇——”地一声哭了起来,她根本没有想到哥哥死的如此惨烈。

灵堂里顿时哭声一片。


“哥——”“哥啊——”

林乐瑶肝肠寸断、悲恸欲绝的哭声传到院内,言阙的心猛地一抽,就见林乐瑶提剑冲了出来。她气冲冲、怒冲冲奔到长几之前,一把扯下长几上铺着的白绫,顿时人头纷飞,林乐瑶举剑便刺,梅长苏也飞了出来,一剑砍在一个骷髅上,旋转剑锋稍加内力,骷髅顿时碎裂,化为碎片四处飞溅。林乐瑶却是砍到了萧景宣的人头,顿时脑浆崩出纷纷坠落。因为当初言后囚禁林乐瑶时不敢被人知道,所以也没能废掉她的武功,如今她身体正在恢复,还能一展将门之后的雄风。

掉在白石甬路上的骷髅,大多被直接摔碎,没有摔碎的也被挑起来砍碎,没有化为骷髅的人头更是被挑起来砍上数剑。

言氏看着二人发疯,脸色陡然变成灰黄,浑身颤栗,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。

林乐瑶瞟了一眼抖作一团的言氏,冷哼了一声,就转身和梅长苏一起回灵堂了。

蒙挚赶紧吩咐侍卫撤掉长几,把一院杂乱的污物清扫在一起,装入一个大缸中,继续祭在灵前。


梅长苏在卫铮等人的帮助下,把父亲抬到新的棺木中,为父亲整理了遗体,放入一些随葬品,便把棺盖盖好,钉了起来。

灵堂整理好,梅长苏才命卫铮叫宫羽等女眷、蒙挚等赤焰旧将、十三先生等林府老人进来守灵。

林静瑶一醒来,就急匆匆走出偏厅,回到灵堂,一进门看到停在正中灵柩,不由哀伤的凝视。

卫铮见她进来,就提醒梅长苏道:“少帅,该上香了。”

“嗯。”梅长苏起身取了香,刚点燃,就听林静瑶冷声道:“你出去!”转头看,却发现林静瑶是在说萧景琰。

“出去!”林静瑶垂着眸道,“跪在外面东侧去!”

“母亲……”萧景琰不知所措,看了一眼外面东侧,是以纪王为首的萧家人,原来是因为他姓萧,母亲把对梁帝的怨恨转加到自己身上,萧景琰心说父皇害林帅一家,跟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,却不敢说出口,他扫视了灵堂一圈,发现庭生跪在里面,于是道,“可是,庭生,庭生也在……”

林静瑶见儿子还敢顶嘴,便觉心中一阵怒气翻搅,转回身也不说话,只是神色冷然地盯着萧景琰。

萧景琰向来孝顺,从来没有顶撞过母亲,这一开口,自己也是吓坏了,又见母亲脸色难看,赶紧溜到外面跪在纪王旁边。


为林燮上香完毕,梅长苏又率领大家到此次带回的众位赤焰旧部的灵前上香,并吩咐黎纲等人陪聂锋、聂铎为聂真及季、李等大将守灵。

已是深夜,一切都安排妥当,梅长苏对宫羽道:“你到偏厅休息吧,睡一会儿。”

宫羽知道梅长苏是怜惜她有孕在身,忙道:“宗主,我没事,让我陪您守灵吧。”

一想到自己的孩子,梅长苏的心就柔软下来:“父亲知道儿媳妇有喜了,一定特别高兴。他肯定希望你能休息好,来年给他生个大胖孙子。”

宫羽心中一暖,道:“那好,我再给父亲上柱香,就去休息。”

宫羽去休息了,梅长苏请林乐瑶、林静瑶也去休息一会儿,二人却怎么都不肯。


夜色茫茫,突然传来闷闷地雷声,不一会便下起了雨,秋雨瑟瑟,让这冰凉的秋夜更加阴冷了。

林乐瑶和林静瑶不约而同的往外看,梅长苏知道他们是挂念着跪在外面的言阙和萧景琰,就对他们道:“时辰不早了,不如叫言侯、纪王和景琰来为父亲上香,然后回去准备早朝?”

两姐妹点了点头。

梅长苏于是吩咐:“蒙挚、卫铮,你二人去请。”


第二日,淅沥的秋雨渐渐把皇宫里四处燃烧的大火烧灭了,烟也慢慢变淡,空气清新起来。

早朝后萧景琰率领文武百官前来吊唁,卫铮和聂氏兄弟以及其他几位大将的家属在门外迎候。

吊唁已毕,文武百官陆续走了,沈追从祠堂出来准备回家,蔡荃却叫住他:“沈兄,可有时间和我一起去茶楼饮茶?”沈追知他吊唁林燮必是和自己一样,心中感慨万千,马上应了约,两人一起朝最近茶楼走去。


喝着茶,沈追、蔡荃两人抒发了无数感慨,关于君臣,关于忠奸,关于善恶,关于——天数。

然后,蔡荃说:“沈兄,你有没有注意到——”

“什么?”

“在灵堂里,有一个人排的还挺靠前,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,就是麒麟才子苏哲。”

“他?他怎么会在?林家不是被灭了九族,已经没有人了吗?”

“估计是林家旁支的亲戚吧,怪不得他那样尽力给林家翻案呢!”

“也许只是仰慕林帅是大英雄……”


下午,林氏宗祠。

琅琊阁老阁主带着蔺晨和飞流前来吊唁,上香已毕,老阁主望着林燮的灵位,感叹地道:“林兄哪,天下间再没有谁的儿子比你的儿子更优秀了,你泉下有知,可以瞑目了。”

蔺晨却心中念念有词:“林伯伯,求您老人家托个梦给我老爹,叫他别老骂我了,他老拿我跟您儿子比,可是,无论我怎么做,他都觉得我不如林殊!林伯伯,我可是帮了林殊的,您在天有灵,一定要帮我呀!拜托,拜托!”念毕,才鞠躬上香。

梅长苏一一回礼。

飞流也依样上了香,见梅长苏跪在那里,只想着以前自己做错了事,才被罚跪,难道苏哥哥也做错了事被罚跪?飞流见苏哥哥一脸的苦楚,便走过去与苏哥哥跪在一起,有错一起承当。

浔阳云初岳、寒医荀珍、药王谷谷主素天枢、少林方丈大师等知道梅长苏身份的江湖人士,以及、江左盟在京的所有人也都前来吊唁。


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,甄平上前禀告:“少帅,门外有许多百姓带了祭品,想来祭拜林帅。”

梅长苏沉思片刻,就道:“略微检查一下就让他们进来吧。你和黎纲维护一下秩序。”

林燮的灵柩从梅岭回京,路上花了十数日,一路行来,沿途知道的平民百姓,很多都自发的前去祭奠,更有甚者,一路跟随车队来到京城,他们仰慕林燮这样的大英雄,争相传颂赤焰军的丰功伟绩。

看着一张张陌生但真诚的面孔,梅长苏被深深的感动了。

纵死侠骨香,不惭世上英。跨马杀敌,保家为国,林燮,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,能得到这些身后殊荣,也不狂来世间走一回了。梅长苏想到这里,才略感欣慰。


百姓们得知灵堂前的大缸中是陷害忠良的恶人的人头之后,纷纷往里扔各种污秽之物,有很多人去而复返,就是为了往里扔一个臭鸡蛋。

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,直到掌灯时分,门外仍有排队等候之人。甄平来到门外告诉大家:“今日吊唁到此为止,明日午时起灵送葬。夜黑路滑不安全,今日请大家先回,明日上午再来。路远的朋友,可到林府安排的客栈歇息,食宿全免。”

老百姓见安排周详,便都走了。

有许多因听了赤焰军的传奇故事,想要参军的少年,甄平都一一安排妥当。


天黑的越来越早了,萧景琰到的时候,早已经掌好了灯,他扶着即将临盆的皇后柳氏下了轿子,与她一同进了祠堂。

到了享堂的门前,萧景琰低声对皇后道:“跪下。”然后扶着她慢慢跪在门口。

林静瑶一见儿媳来了,心中一揪,腾地一下站起身来,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外,喝问:“你带皇后来做什么?!你不知道她快生了吗?!”

萧景琰只淡淡地道:“皇后也应该来祭拜林帅。”

林静瑶知道儿子的心思,看未出世的孙儿的面子,她也该让柳氏进门,认了孙子哪还有不认儿子的道理?林静瑶狠狠瞪了萧景琰一眼,也只得道:“进去吧。”

“谢母亲!”萧景琰说罢,把柳氏扶起来,带她到灵堂前上香。

上完香,林静瑶马上道:“赶紧把皇后送回去!路上小心些!”

“是,母亲。”萧景琰应着,扶着柳氏道,“走吧。”

萧景琰再回来,自然是跪到灵堂之内母亲身边。


第二日午时。

天阴沉沉的,片片灰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,秋风瑟瑟,更加清冷了。

虽然林家直系旁系的亲属都非常少,但林燮的送葬队伍的规模却超过了不久前刚刚落葬的梁帝,两边围观的百姓更是人山人海。

队伍前端,当今天子和太后全身缟素亲自执绋,林燮的灵柩倒不显多豪华,后面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家属,豪华的是后面跟着十二个同样的棺椁,里面躺着林燮的十二亲兵,他们生死都护着林燮,所以梅长苏决定厚葬他们,并把他们葬在父母身边。在后面还有十数个棺椁,都是赤焰军中大将,出城之后,他们将被送至各自家乡安葬。这之后才是文武百官和挑选出来的五千将士。最后面,还有一驾马车,上面捆着一个大缸,去吊唁过的百姓都知道缸里是什么,纷纷往里扔杂物,一传十,十传百,围观百姓们都知道了,大家悲愤之情高涨,什么烂菜叶子,砖头瓦块都往里扔,很快就把大缸填满了。大家仍然不住的往里扔,落的马车上都是,最后都把大缸淹没了。


给父母合葬之后,梅长苏总算了了一桩最大的心愿,萧景琰问怎么处置言氏和越氏,梅长苏看着林乐瑶,林乐瑶想了想答道:“让她们在林氏墓园守墓吧,一个守东园,一个守西园。”

梅长苏点了点头,萧景琰道:“那就这么办吧。”

言阙也主动要求留下来守墓,他神色惨然地道:“想不到是我妹妹害了林大哥一家,我做为兄长,教妹不严,应当领罪。就让我在这里陪着林大哥以赎罪吧!”

梅长苏道:“你要赎罪,难道不应该是替你林大哥照顾好妹妹吗?我还得照顾老婆孩子,哪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姑姑呀?”梅长苏拽着言阙的袖子,“走啦,赶紧走啦,我爹爹在天有灵,肯定也会一脚把你踹出去。”

正在这时,有太监来报:“皇上,大喜啦!皇后娘娘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小皇子!母子平安!”


尾声


回到京城,萧景琰亲笔题写“赤焰忠祠”匾额,悬挂于原悬镜司的大门之上,悬镜司摇身一变,就变成了赤焰忠祠。无法辩认的赤焰军遗骨一起火化以后,骨灰埋在这里,上面立碑记载了赤焰军功绩。

赤焰忠祠里正气浩荡而又风景优美,渐渐成为京城一景,无数文人墨客到此一游,留下诸多歌颂赤焰忠祠的精彩诗篇,这些诗篇不断流传,让赤焰忠祠更加名扬天下。


回到京城,言阙辞官归隐,化名姚一言与化名梅乐瑶的林乐瑶一起闯荡江湖。

“什么血雨腥风的江湖,出来这么久,都是平平淡淡的,什么大事也没碰到过,连个武功高手都没见过!”林乐瑶抱怨。

“江左盟宗主、琅琊高手榜榜首的姑姑,谁敢惹?”言阙笑道。

“怎么会有人认识我?”

“你身后总有江左盟的高手保护着,谁还能不知道……”

“有吗?在哪里?”

“就你这还闯荡江湖呢,咱还是听说书吧。”

茶馆里,赤焰元帅林燮、少帅林殊以及赤焰军的故事正被说书人不断传诵、演绎……


十七年后。

滑族余孽叛乱,梅长苏长子率五万精兵剿灭,因其功勋被封为睿王,封地为原滑族聚居区。梅长苏将江左盟宗主之位传给次子,便与宫羽一起陪睿王到封地居住。梅长苏与睿王一起励精图治,以教化为本,兴建学堂,传播儒学,鼓励滑族与大梁其他民族通婚、通商,把滑族地区治理的美丽而富饶,人民生活的安乐祥和,逐步化解了滑族对大梁的仇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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