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章雪】仙缘（第四章）
【私设预警】
毕竟人仙殊途，仙界种种，路羽想了又想，忍了又忍，终于还是忍下了。好在小雪很好哄，平章说什么她都信。
于是他说：“小雪，我死以后，去了另一个世界。”
“是阴间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天堂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是什么样的世界？人死以后都会去那里吗，你有没有见着母亲和父王？”
“没有，小雪，只有我去了那里，先听我说完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，你说。”
“那是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，比我们这里还要悠久得多，可能已经存在几千万年了。只有我一个人死后去了那里，我很想念你们……”路羽顿了一顿，才说，“然后，我就回来了。”
路羽说得轻飘飘，小雪却听出些话外之音，她一阵心悸，颤着嘴唇问道：“你能回来……是不是需要付出什么代价？”
路羽故做沉默。
小雪一双明眸顿时蒙上湿意，她肃然道：“我明白了，那边的事情，你不能说，对吗？”没等平章回话，小雪马上道，“不能说就不要说。我知道你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能回来，要不然也不会需要这么多年……平章哥哥，你放心，我什么都听你的，绝不会让你违背在那边的承诺。”
路羽把小雪抱在怀中，怜爱的轻抚她的脸，柔声道：“小雪，我们现在能做的，就是珍惜现在。”
小雪虽然心中忐忑，还是点了点头，没再多问。
路羽心道，从此，在你身边的只是萧平章，蒙浅雪的夫君萧平章。
平章和小雪便这样在路府住了下来，两人都非常珍惜失而复得、来之不易的生活，不需要劳心劳神任何事情，每日里卿卿我我，也不出门，日子过得轻松又惬意。
有平章无微不至的照顾，小雪安心养胎，只是怀胎十月，还没生产。平章有些急了，小雪自己倒不急，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与众不同。直到第十二月的时候，小雪才有了要生的迹象，平章赶紧命人请来产婆。
小雪足足生了三天三夜，才诞下一个女儿。有平章用仙法为她减轻痛苦，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受多大罪。女孩出生的时候全身都闪着光，平章见她一出生就是仙胎，立即左手一挥变幻出一道屏障，把产房罩住，不让仙霞之光外泄惊了世人或者被仙界发现，事后又施了咒法抹去了稳婆的这一段记忆。孩子降生的时候，平章适时捂住了小雪的眼睛，初生的光芒散去，女孩和其他女婴并没什么不同，小雪也没有任何怀疑。
因为后院不再盖房子，就挖了一个塘，种满了荷花，小雪生产的时候，正逢莲花盛开，荷塘飘香，所以萧亦策的妹妹就叫萧亦莲，乳名莲心。
莲心看上去与其他孩子没什么不同，但平章知道她是仙体凡胎，仙气先天不足，在人间显不出什么来，但将来一旦回到仙界，定是比其他孩子体弱得多。
莲心一出满月，小雪就向平章提出要去琅琊阁看看策儿，她与策儿相依为命多年，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，离开的时候太过匆忙，头两个月她害喜症状严重，之后她肚子大了也不方便见面。现在女儿已经降生，于是她试探着向平章提出了自己的想法：“平章，我可以把策儿带回来吗，他看到妹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。”
平章非常理解小雪的心情，这一年多来，虽然小雪从没说过，但平章能感觉到她对策儿的想念。只是，平章不太敢和策儿和相认，就像不敢认平旌一样，他怕他们不能像闺阁女子小雪一样守住秘密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；麻烦他当然可以想办法解决，他更害怕的是过多的亲情牵绊住他在人间的脚步，而仙界大战在即，作为一名军司他必须回去应战，他的死已经重重地伤过亲人一次了，他不忍心让他们再次经历撕心裂肺的分离——那很可能会是生离死别。
平章摊开一张地图，对小雪道：“小雪，一年以来，你给策儿写过七封信，你看地图。”平章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地方道，“信中你说去了这几个地方，你若现在回去，老阁主问你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，问你都游览了什么地方，吃到了什么美食，你如何回答？你说给策儿带玩具，你拿什么给策儿，后院我们刚收的土豆吗？”
“哎哟！”小雪被逗笑了，她一拍脑门，“我只想着去看策儿，怎么没想到这些呢！怎么办？平章哥哥，怎么办呢？”小雪摇着平章的胳膊，“我知道你最有办法了，你快告诉我，怎么办？”
“你没办法的事，当然是交给我来办了！”平章一边研究地图一边道，“我们起码得去一个地方，你说呢？”
“去哪里？”小雪也从地图上寻找。
“就去霍州抚仙湖吧，老阁主不是推荐那里的仙露茶吗？怎么也得给老阁主带一些回去以表孝心。”
小雪连忙点头：“有道理，有道理！这是老阁主着重推荐的，我上次信中也写了说去了抚仙湖，不带不合适，咱们什么时候出发？”
第二天，平章和小雪已经抱着莲心泛舟抚仙湖了。抚仙湖美景让小雪陶醉，见小雪玩的开心，平章后悔没早一些带她出来。
游了一天湖，又逛了一天街，给每个人都买了一大堆礼物，然后他们沿沱江走，游小灵峡，买了老阁主心心念念的醉花生，那可是百年老字号，其他地方吃不到的，之后守了十几天终于看到了老阁主极力推荐的佛光。
小雪和其他游客一样立即跪倒膜拜，而平章却看直了眼，什么佛光，那根本就是神兽的灵羽之光！难道是仙界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的神兽，难道它躲到人间来了？
平章悄悄展开仙灵探查了一番，是一只至少十万岁的太白华阳！怪不得两族争得激烈，这种神兽是仙界至宝哇——它的灵羽可以做成很多对神羽。而且修炼了十万年，它快要修炼成仙了，一旦成仙就更难捕杀它了！
黄族与玄族最大的区别就是玄族天生就有翅膀，飞行速度远高于黄族，飞得快战力就强，所以黄族一直被玄族欺压。而拥有了神羽的黄族神仙就像长了翅膀一样，战力顿时能提升一个等级，这样的宝贝谁不想抢到手？
小雪起身见平章还在发愣，立即拉他跪下，急道：“平章，平章，快拜呀！”
平章回过神来，没说什么，跟着人群深深拜了下去。
看到了佛光的小雪异常兴奋，觉得不虚此行，看到了神兽的平章却心事重重，好在他惯会在小雪面前掩饰，小雪大大咧咧的性子，也没发现平章的异常。
接着，他们按蔺晨建议的路线，到凤栖沟喂猴子。这里的猴子之所以有名，是因为这个景点人称“猴子献宝”，凤栖沟盛产野果，游客喂了猴子，猴子会回赠野果给游人，而那些野果多半是从人不能至的地方摘的，有时候是很名贵的药材。头天小雪就自己做了很多点心，第二天一早就和平章每人提着两个大食盒进了凤栖沟，刚一进沟游人还挺多，他俩轻功好，不到晌午就爬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，又走了一段过了正午，他们就找了块空地坐下来吃点心。很快就有一个猴群出现了，二人便把点心分给它们，点心被一抢而光，不过片刻猴群就消失在密林之中。正是秋高气爽，两人边赏风景边等待，到了傍晚，猴子们果然回来了，带了好多不认识的野果回赠给他们，他们把四个食盒都装满了！
满载而归，小雪清点马车上这些日子以来买的东西，去琅琊阁已经足够拿得出手了，小雪不想再去其他地方，就和平章商量转道去琅琊山，平章自是马上同意了。
到了琅琊山下，平章对小雪道：“小雪，你带着莲心去琅琊阁吧，就说莲心是你路上捡的孩子，觉得有缘想收养她。”
小雪突然有些心慌，忙问道：“平章哥哥，你不和我一起去吗？”想想觉得可能性不大，她又问，“夜里你会来找我的吧？”
平章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向小雪解释：“小雪，我来这边时间不短了，任务还没去做，正好你在琅琊阁住些日子，等我任务完成，再到琅琊阁找你，好吗？”
“不、不、不！”小雪立即摇头，急道，“我不去琅琊阁了，我不去看策儿了，咱们一起回家吧！”
“小雪，乖，听话，我会回来的。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”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平章难以给出确切的时间。
“大概时日总可以估计吧？是三五日，还是几个月，还是……一年半载？”
“小雪，我只能说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，时间不会很短，恐怕至少需要一年，在琅琊阁等我，好吗？”
小雪本就是个识大体的人，她早就对平章回来要付出的代价有所预估，现在看来是要完成什么任务，她自然不能拖平章的后腿，以免他被那个世界抓回去，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，笑着对平章道：“平章，你放心去吧，孩子我会照顾好的，我不带莲心去琅琊阁了，让安婶带回家。我在琅琊阁陪策儿住些时日就回家。你晚些回来也没关系，不要受伤就好。受伤……也没关系，我能照顾你，总之，我等你回来。”
离别的愁绪萦绕在二人之间，平章有一句话藏在心底——如果这一次我骗了你，不再回来，你还会原谅我吗？
平章和小雪共同生活的这一年，虽然表面上看似和美，但两人都各有心事，不敢表露。
小雪最纠结的是平章为什么不认策儿和平旌，平章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从另一个世界回来，会不会是让他极为痛苦的代价？两人越是情意浓浓，小雪越害怕有一天平章会突然离开，再也不回来。而平章，终于还是离开了，离开前他甚至没有看策儿一眼，他还是不认策儿。
平章纠结的是，和小雪在一起时间越久，他就越沦陷，只想与小雪长相厮守。可是他若回仙界处理几天紧急军务，再回来小雪就会老去好几岁。他难以接受眼看着小雪日渐老去，脸上爬满皱纹，白发苍苍，然后，他还要亲眼看着小雪……死亡。不能想将来，一想他就心生恐惧。还有，他害怕与策儿相认，害怕见平旌，但是，越害怕就越想他们。
自从看到“佛光”太白华阳，平章又多了一件沉重的心事，如何处置这只神兽是一件让他非常头疼的事情。如果他回仙界汇报，他偷偷来人界的事情就会曝光，不仅他会受到仙法惩罚，小雪和孩子也会受到牵连。如果他不汇报，两军就会一直对垒，不仅军需消耗巨大，还可能会因意想不到的摩擦引发战争，不知多少同族要死于战火，白白损耗黄族的实力，让玄族看笑话，甚至渔翁得利。而这只神兽不知为何竟能闯入人间，潜伏数年没有动作，谁知以后它会不会为害人间？一旦它有什么行动，是否会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？平章还想到，它是不是快要成仙了，在静待历劫飞升的那一刻？一旦它成仙，只怕更难捉了……
如果他还是当年的路羽，根本不会想这么复杂，但现在他是萧平章，是一个做过长林副帅、统过千军万马的人，是一个保家卫国、打过无数场战役、看过无数次死亡的人，眼界自然与仙界一个小小军司不同。既然决定了做萧平章，他就要用长林副帅萧平章的眼界去处置眼前的麻烦。
留给平章的时间不多，他必须早做决断，这是他的当务之急。